岳西,映山红_全球讯息

2023-05-10 05:50:18来源:解放军报

云上的岳西

岳西是安徽的一个县,因为常浮于云雾而如同一座九天宫阁。夜看县城四周的山峰,也像是李天王托起的宝塔。

岳西建在云雾之上,也建在杜鹃的花瓣之上。我这回来参加岳西“映山红”文化节,才感觉天上彩虹的头一道红色,便是岳西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不要说岳西浮于云雾之上,其实这个城市的桩脚很深,一直打入了地心深处。仅新民主主义革命期间,那里就有3万多烈士的忠骨。烈士的鲜血染红了这片热土,选在每年4月,为生活在云雾之上的幸福人儿,唱一曲映山红。

这个城市的节庆,热闹中带一丝悲壮。

酒店大堂内遇到的一位女孩告诉我,她的太爷爷就是当年参加红28军离开家乡的。他没有埋在岳西,至今,属于他的那一朵映山红,也不知每年,开在什么地方。女孩说这话的时候,有点眼泪汪汪,像极了在瑶池舞动的仙女。

在岳西大观园看映山红

我当然想不到,映山红会有那么多的品种:有旗帜,有火焰,有赤色的波澜;有呐喊,有呼啸,有胜利的捷报!这说明,红军在这块土地上,根扎得确实是深——红82师、红218团、红28军、红军中央独立第二师、红军小学……

多少骨骼和鲜血,陪着这片土地,陪着根系,陪着枝叶,陪着最后的怒放。漫山遍野的,都是立正、稍息、招手、欢呼,也希望有人来大声向他们问好,于每年的4月,或者每年的5月!

当地朋友一株一株介绍过来,说这是啥,那是啥,而我只跟着心里默念:你好,指导员!你好,团首长!你好,小号兵!你好,全体壮烈牺牲的突击排!

鹞落坪村

在岳西县鹞落坪村,到处能看到红军的身影。他们是雕像,是松柏,是云层与云层摩擦的迫击炮声,也是山溪一刻不停的涛声。

他们吹军号,挥大刀,持枪冲锋;他们就在村口,穿着青铜的军衣。他们总是保持那种战斗的身姿,不管你此刻是向他们打招呼,还是向他们敬礼。

今天我也像鹞子一样,降落在这个村子。我要在幽雅的山庄住上一夜,而他们,在这里整整住过3年。他们不光是住,还要奔跑、吹号、打枪、负伤,并且在青铜的光泽里,悲壮地牺牲。

山庄主人好客,进门就沏岳西翠兰,还请我品尝水果;但我坐立不安,脸上笑容有点僵化。我有点被击中的感觉。

在鹞落坪,与白云对谈

这些白云,一直在第三重的山头外踌躇。我坐下,招呼它们,来,来!

没见我靠着红28军军政旧址的门牌吗?没见我有满腹的话想说吗?

白云没来,鹰来了。我挥手掸开鹰,坚持同半个天空的纱布、绷带对话。

1934年到1937年间,你们在担架旁,在山坳里,在悬崖边,揩干了多少鲜血,包扎了多少伤口?我知道,黄昏时分,你们变成了红霞,并不是因为太阳,而是因为血:黄巢尖战斗、冯家河战斗、大崎山战斗、望兵寨战斗、瓜儿山突围战斗、白羊山战斗、清河冲战斗!

白云,我知道,现在你们不敢靠近我,不敢靠近我身后的红28军军政旧址,是你们容易伤感。你们相逢了太多的牺牲、弹片、咬碎的牙齿。

整整3年,你们在这里,一圈又一圈,包扎中国革命!

至今,你们洁白的身体里,似有哑弹没有取出,经常会以雷电的形式爆炸,发出1935年的响声。

现在我要回山庄吃晚饭了,夕阳已经西下;你们也脱下白衣,换了一身血色。因此我站起来,最后,向你们行注目礼。我再三感谢鹞落坪的提醒:为和平疗伤与止血的任务,依旧很重!

大别山的水

在大别山深处,每天用的,都是哗哗的山溪。洗手、饮茶、喝汤、淋浴……实际上,我已经是大别山的一条鱼,还可能是一条生活在清澈山溪中的娃娃鱼。

此刻我就观察着山溪的卵石,观察着玻璃的骨骼。我看见蝌蚪在水的五线谱里游动,这才顿然领悟,哗哗的水响,是人类生命的乐章。

于是我又看见,一个小红军在溪边舀水,说是急于灌溉,他有着娃娃鱼一样清澈的笑容;我也顿时领悟,大别山的水充满力量。

岳西汪氏宗祠

原本是来看当年红军中央独立第二师司令部的,不料,一步踏进门槛,却踏入了沾满热血的历史。

左脚踩到的,是独立二师将士的血。他们离开这里以后,队伍就被打散了。许多士兵用纱布包住额头的血,融入了其他部队。他们沿途流下的血,很大一部分,成为每年4月绽放的映山红。

右脚踩到的,却是汪氏的血——原来,此地汪氏的先祖并不姓汪,是姓方,传说是被“灭十族”的浙江宁海方孝孺之后裔。这漏网的一族,摸黑走夜路,沿着朱棣皇帝滴血的刀刃,从浙江迅速躲入了大别山。

我拱手,向汪氏先祖牌位鞠躬。确实,历史既已这样写就,也便不再讲究这叫汪氏宗祠还是叫方氏宗祠了,不再讲究从汪氏的泪腺里流出的,是不是方氏的血。

这块土地浸润了太多的血,所以,岳西县每年郑重举办“映山红”文化节,亦是事属必然。

现在,我就把一朵映山红插在胸前,权当作红军中央独立第二师的番号。

现在,我满脸血色。左脸颊,是映山红;右脸颊,也是映山红。(黄亚洲)

最新资讯

股票软件